潇潇暮雨晓寒清

贝利

题记-----大树，无论它是茂盛或是枯萎，它的根总是盘根错节环绕纠缠，正如我对你的爱。洒上把泥土吧，任雨水倾泻而下……

  一
  夜色阑珊，当最后一颗寒星隐没在玫瑰色的天幕时，鸟儿唧唧喳喳粉墨登场了。“咕---咕----咕”床上布谷鸟闹钟呼应着枝头鸟鸣，鸟的啼声也撕扯着晓寒沉沉的睡梦。她心里暗暗叫苦：“酸！累！大头鬼！”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盯着房顶的某一点发呆，仿佛那里真有个其丑无比的大头鬼出现一样。大头鬼是她第一次逛网时遇到的聊友，俩人海阔天空神聊一气，遂成莫逆聊友，让她震惊于网络的神奇，仿佛她和大头鬼相识了千年，他轻轻的一声“嗨”，也能令她心海飞扬激起浪花点点，她不时畅想着和他在湖光潋滟碧水青山间徜徉，这种奇思妙想令她兴奋也令她困扰。丈夫的事业正处于事业的颠峰，聪明的儿子越发懂事，作为心理教师的她很清楚虚幻的东西永远替代不了生动的现实……“昙花一现，昙花一现”，晓寒利落的甩甩短发，像要摆脱什么似的，是想要扫荡缱绻慵懒？像要摆脱令她头疼的大头鬼？起身，梳洗，涂抹，晓寒虽人届中年、却风韵犹存，干练利落不啻于风华正茂的大学时代。几片面包，一杯奶，既增加了营养又保持了体形，何乐不为？儿子住宿，丈夫出差的日子，就是晓寒的家天下，让音乐弥漫整个房间，随旋律起舞升腾……“爱你一万年-----“手机响了，”老公，早—“什么老公，快来上班，校长查岗了！”原来是同事兼同学玫瑰来电，“哈哈，这老头今天疯了？”骂归骂，晓寒还是惧校长三分，啪，关掉音乐，再涂抹下嘴唇，拎起包，对着镜子嫣然一笑，嗔骂句“大头鬼”，扬起一片尘土……

  二．
  玫瑰就是玫瑰，泼辣的厉害，同事赠绰号：“辣子”，辣子是晓寒大学同学，是晓寒的对铺，哈，真是天大缘分，晓寒一踏入办公室，迎面就甩来片抹布，接着辣言辣雨倾泻而至“干吗去了，又做桃花梦去了？”晓寒也不示弱：“梦着大头鬼了，大头鬼在那里喀嚓喀嚓啃着辣椒”“哈哈，怎么又是大头鬼，我说晓寒没发烧吧，”晓寒哼了一下，没理会，心想：大头鬼此刻是不变成大烟鬼了？呵呵 。“对了，晓寒，昨天晚上老二打来电话，下月25号要召开同学会，你去吗？你那破手机老换号，害得人家找不到你。”“哈哈，不去不去”“不去，就罚你抹桌子”“抹桌子就抹桌子。哼-----”“知道吗，晓寒，人家暮雨可是发了。你瞧你是不没福气，当初你要嫁他现在不也当了专职太太了，何必受这份罪？真是时也命也运也。唉~~”此时晓寒的思绪随着那声“暮雨”飘忽到了十年前，在她心目中暮雨是她初恋情人，虽然彼此没有坦露过心迹，不过那份默契，那份期盼的眼神，那流连在山水间的背影，那轻舞间脸颊上的一抹微红，总是在她心中徘徊。爱该是一种感应，一种无须言语的灵犀一点，她以为随时间流逝那段往事似乎湮没了，今天玫瑰点燃的星星之火却燃遍了她整个的心，往事如烟随意弥漫……她知道，原来暮雨从来没有在她心里消失过，所谓的消失也只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尘埃，微风吹来，立即就轻舞飞扬了……

  入夜，万籁俱静，晓寒熄灭了所有的灯，揣着满腹心事坐在电脑前等那个熟悉的名字出现。“嗨”一声熟悉的“嗨”使她的神经顿时兴奋起来，“大头鬼，你有过初恋吗？”“恩？今天怎么突然问了这个奇怪的问题？受什么刺激了吗？”“没，只是随便问问，呵呵”“哈哈，今天你这笑也怪怪的，想起初恋情人了？”“哈哈，我哪有什么初恋情人呢？”她这么说的时候脑袋里已经千百遍地勾勒着暮雨的模样：高高的额头，挺括的鼻子，厚厚的嘴唇，唇边那副淡然憨厚的笑，“没有吗？我怎么觉得你在描摹他的形态呢？”“呵呵。。。”每当她赞同他的观点的时候她就不自觉的呵呵一笑，她老在奇怪，为什么网上也会遇到如此默契的人，更惊诧于他的敏锐似乎每次都能洞悉她的灵魂，像徐徐而来的清风沐浴她的身心，她深深地陶醉在这样的氛围中，像一只温顺的猫，懒懒的慵慵地听着他娓娓而谈：“初恋是岸边的垂柳，浪漫美好清新蓬勃，它像小溪漫过青青草地，舒缓悠长，它没有老树的沧桑，没有飞瀑巨浪汹涌，却能馨香你的一生。呵呵”此时的大头鬼时而是智者，时而是兄长，他爱说的一个词是“清新”，这令晓寒一时间恍惚了，她喃喃自语：“暮雨，暮雨，暮雨也爱说‘清新’---‘你瞧空气多么清新啊，水清新，树也清新，走，晓寒，咱们去外面走走，感受下清新的气息’，想到这里，她蓦地想起什么似的，运指如飞，敲出一行字：“喂---大头鬼，你住哪里？你叫什么名字？说真名字。你读什么大学？叫什么校名？”大头鬼嘿嘿一笑，随即给她抛来一串“我住地球村，我叫地球人，毕业于地球研究学院。”“切-----”晓寒自知理亏，因为他们有约在先：不视频，不电话，不打听对方现实中具体情况。晓寒猛敲了他N下头，蹦出几个字“老油条，狡猾的狐狸！”大头鬼回报她一个鬼脸。

  三
  时间像一条无声的河静静地流淌，每天的每天月上柳梢头，是他们聚会的时刻，晓寒越来越依恋网络，越来越依恋大头鬼，她仿佛回到了大学校园，一弯湖水，一黛远山，一抹夕阳，不同的是时光流过了十年。早晨醒来，大头鬼、暮雨的影象总是纠缠在一起，重叠着，搅扰着她的思维，有时她会突发奇想：“莫非他们是一体的？”渐渐的她像个盼望丈夫归家的妻子似的盼望着大头鬼上线，每天晚上是她最快乐也是最短暂的时光，她觉得自己的心变得易于感伤，当她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地爱上了大头鬼时，她无数次的问自己：“也许是他重燃了我对暮雨的爱火了？”她心底是多么希望暮雨和大头鬼是一体啊，可是每当这个念头浮现的时候，她又莫名地害怕，有次恍惚中她不自觉地敲出了“暮雨，你还好吗？”对方长长地沉默，接着打出个大大的“？”她遮羞似的呵呵两声，“晓寒，你这笑真清新呵”“清新”一词又令她心头一震，好在大头鬼给她讲了段笑话，在轻松的笑声中她沉睡了……

  同学聚会的日子很快来临了，辣子请假去了，据说还顺便观光旅游，得需要半月时间，晓寒没有去，一方面她是为了避免见到暮雨的尴尬，一方面她怕思念大头鬼的煎熬。可是，自打同学聚会，大头鬼也像从网上消失了，晓寒这才感到等待的日子那么漫长。第三天，大头鬼终于在Q上给她留言了：“晓寒，我们同学聚会，约十天，勿念，保重。”“同学聚会？这么巧？”她冲动地拿起电话给辣子“喂，暮雨去了吗？”“去了呀，他还是主持呢，嘻嘻，想人家了？”“哦---”她长嘘了一声，放下电话就打开了QQ，“大头鬼，给我发张你的照片，休得抗命！”

  漫长的等待等待等待，思念、焦虑、期盼弄得她失眠了，本来丰润的脸蛋消瘦粗糙，她感觉自己像秋后的花样枯萎了……终于盼到了聚会结束的日子，她迫不及待给辣子去电，“喂---”辣子旋风似的刮过来 “今天老同学都加了Q，嘻嘻，暮雨向我要了你的Q号。”她急切问辣子：“暮雨的Q号是多少？”“瞧给你急的，我找找，他的号码是124894367。天，晓寒惊呆了，那一刻仿佛空气停止了流动，时间也静止了，四周是死一样的沉寂，辣子的声音又传来了“暮雨说他要去南方发展去了，好象是临时决定的，你说他在这里一切都好好的，干吗要折腾呢？”一片寂然……

  四
  同学聚会后第二天，这些胡朋狗友们就入了Q，惟独俩人没加：晓寒和暮雨。在晓寒的邮箱里躺着一封邮件，当晓寒小心翼翼打开时，浮现在眼前的是那熟悉的宽宽的额、挺括的鼻、厚厚的唇，嘴角那抹微笑有些淡然，只是平添了一些沧桑，照片的旁边有封短信：“晓寒，世界很小，网络也很小，再次和你重逢，感觉依然那么亲切。十年前错过的就让它永远错过吧，愿清新的风永驻你的心间。我要去南方了，一切都好，勿念。暮雨，即日”晓寒急忙打开QQ，发现了一堆笑脸，那么清新阳光，她打开菜单，用颤抖的手按住了删除键，心在下沉下沉……当再次抬头看着QQ菜单时，她潸然泪下……

  人可以删除很多东西，惟有清新的记忆是无法删除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