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藏獒》和《狼图腾》殊途同归

贝利

人物名片        杨志军，1955年生人，籍贯青海，曾当兵上大学，做报社记者时常驻青藏高原牧区六年，家养藏獒多年。作品《环湖崩溃》曾获《当代》文学奖。在《藏獒》出版之前杨志军其实非常高产，出版过大量作品，但并不为大众所熟知。代表作有《环湖崩溃》、《海昨天退去》、《苍茫唐古特》、《藏獒》、《敲响人头鼓》等。        杨志军的《藏獒》2005年11月出版后，受到了广大读者的关注和喜爱，获得了由新浪网投票选出的“2005长篇小说年度最佳读者奖”，位居中国小说学会2005年度长篇小说排行榜榜首，并在读者中引发了一场至今尚未完结的“狼性”与“獒性”的大辩论。今年年初，就在《藏獒》余热尚未退尽之时，人民文学出版社适时推出了《藏獒2》，重又将“狼獒大战”推诸人前。究竟《藏獒2》又是一番怎样的景象？它又是否能应承起读者们的热烈追逐？本报记者昨日连线“藏獒”掌门人杨志军，与他就《藏獒2》的故事进行了交流。        社会需要的恰恰是藏獒所具备的一种精神，而藏獒精神也恰恰是人文精神的一部分。”        记者：你写了一部《藏獒》，还有《远去的藏獒》，现在又写了一部《藏獒2》，为什么在短短两年时间里接连推出和藏獒有关的作品？        杨志军：可以说得上是有个“藏獒情结”吧。藏獒在我的生命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，过去我本身也没有发现它的价值，我只是觉得它是非常亲近的一只动物，曾经给我带来了很多的温暖，充实了我的生活，陪伴了我的草原经历。大概从1985年开始，我开始思考这样一种草原物种所具有的含义，我在现实生活中找到了一个把藏獒当作艺术形象来塑造的理由，那就是把自然的物种人文化、社会化、人性化。因为社会需要的恰恰是藏獒所具备的一种精神，而藏獒精神也恰恰是人文精神的一部分。另外，这里面还有一些道德层面的思考，一些精神建树方面的思考，还有人类、我们社会心灵工程的一些思考。        事实上，开始写《藏獒》的时候我感觉到很拘谨，拿不准读者会不会欢迎一部以动物、以藏獒为主人公的小说。出版以后发现读者非常喜欢，我就遗憾，我的那么多生活经历那么多思考都还没有写进去，为什么不把它淋漓尽致地表达一番呢？所以就有了《藏獒2》。        记者：《藏獒2》和《藏獒》之间有怎样的关联？        杨志军：《藏獒2》是《藏獒》的延续，在时间上、故事情节上和艺术形象上都是如此。《藏獒》中的几个主要形象，比如獒王冈日森格、大黑獒果日等，都会出现在《藏獒2》中，但同时又有新的藏獒形象、新的悲剧角色、新的性格展示。       记者：《藏獒2》出版以来，销量一直很好，你觉得《藏獒2》吸引读者的原因是什么？       杨志军：我想一部小说至少要具备这样几种因素才能为读者所喜欢。第一必须有一种让最广大的读者接受的手法，这是最重要的。第二必须传达作者独特的生活经历和独特的生活感受。第三，必须在生活中找到一种为什么要写它的理由，也就是说你的作品要有强烈的现实针对性。我想《藏獒2》也许刚好暗合了这几个因素，至少，我拿出来的东西是别人没写过的、没经历过的、没感受过的，甚至是有些读者没想到的，这也满足了读者对陌生化生活和陌生化表达的一种好奇。        我在《藏獒》里对狼的批判事实上不是对物种的批判，而是对‘狼文化’的批判。”        记者：我觉得与《藏獒》里面你对狼的概念化批判相比，《藏獒2》里面写到了狼与狼之间的爱情、狼的夫妻相守，还有狼崽与小獒的感情，狼的形象明显比以前丰满了，甚至还带有很多传奇和人情味儿。     杨志军：我在《藏獒》里对狼的批判事实上不是对物种的批判，而是对“狼文化”的批判。狼作为一个物种，它的任何行为都由自然法则来决定，比如它的弱肉强食，这是一种自然的常理，我把它称为荒野原则，我不会对这样天经地义的生存方式表达批判。但是，把狼的这种荒野原则移植到我们的社会里，却是绝对不可以的，我们人类本身怎么可以提倡这种弱肉强食呢？虽然在世界范围内这个事情天天都在发生，但是作为一种思想资源、作为一种道德素养，我们不能提倡这种原则，所以我批判的是“狼文化”。        就是这样的批判，我在《藏獒》中也是一种形而上的批判，狼的形象、出现的场面很少，狼的故事也很少。在《藏獒2》中我已经不是用文化的眼光来对待狼了，而是从物种本身的眼光、用对待自然的眼光来对待狼。在《藏獒2》里，狼的形象更丰满、具体，更形而下，同时更立体化。由道德批判和文化批判转变成形象的塑造，也使作品更多地具有文本价值。        我在《藏獒》里完成的是小道德，第二部里我完成的是大道德。        记者：你在《藏獒2》里描写藏獒和狼群惨烈打斗的场面占了很大篇幅，这是你有意为之的么？        杨志军：不是，我只是想还原这两种动物的本来面貌，尊重它们曾经有过的生存事实，也是为了更加充分地展示它们的气度和本领。这部作品里头最主要的矛盾就是狼獒大战，既然是写这样两种都非常有野性的动物，如果缺少激烈的对抗场面，你怎么能表现它们的性格呢？包括爱情等温情脉脉的东西也只有在非常激烈的、对抗的背景上你才能发现它的价值，所以我必须写足这种对立写足这种打斗的情节，从中提炼出我们真正所需要的东西，我们真正所感动的东西。        实际上，狼并不改它的凶残，藏獒也不改它的凶猛，但这其中还有一些荒野的生存法则支配着它们的行动，这些行动往往是我们人类不能理解的。        算是殊途同归吧，《藏獒》和《狼图腾》有异曲同工之妙，它们的归结点是一样的。”       记者：那你有没有觉得，如果这样侧重的话，《藏獒2》和《藏獒》相比，在人和獒的关系、对獒的刻画、对人的刻画上就显得单薄一些，尤其是人的存在。       杨志军：不光是很单薄，甚至我很忽略它，因为我确定《藏獒》是以藏獒为主人公的小说，《藏獒2》是以藏獒和狼为主人公的小说，人只是一个陪衬。但又不能不写人，我不能把它写成一本儿童读物，所以人必须要参与。第二部里重点写了獒和狼的争斗，为什么会打斗呢？根本的还是因为人的存在，很多时候矛盾存在都是因为人的需要。比如我在《藏獒2》结尾时提到：西吉古草原上为什么来了这么多狼？狼和獒之间必然会有的激烈争斗也是因为要保护牧人的生命财产。是因为人的行为使自然遭到了破坏，本来平衡的不平衡了。       我虽然忽略了对人的塑造，但并没有忽略人的作用，人的意义，从这方面说，我还是真实地表达了多年来对于人类和自然的思考，人类时时刻刻想主宰自然，而对动物的态度正说明了我们人性的缺失，大道德的缺失。为什么我在结尾的时候把它归结到生态上，因为很多自然的悲剧、物种的悲剧都是人造成的，而不是物种自己造成的。        记者：从这个意义上讲，《藏獒》和《狼图腾》的终极思考是一致的，都归结到了人与自然的平衡问题上。        杨志军：对，怎么说呢？算是殊途同归吧。狼作为自然的代表，由强盛最后走向消亡这样一个过程，在这个过程中也是人在起作用，所以在这一点上，两书有异曲同工之妙吧，归结点都是一样的。       我确实有个‘藏獒三部曲’的创作构思，因为《藏獒2》还没有将故事全部写完。”        记者：有读者认为《藏獒2》整体水平已经下降了，你个人的观点呢？        杨志军：我本人比较喜欢《藏獒2》，因为它写得更饱满，更加小说化。《藏獒》刚出来的时候，对于读者来说是很陌生的阅读领域，这种陌生化让读者来不及寻找它的缺点。到了《藏獒2》的时候，读者差不多已经知道了藏獒是怎么回事，这时候就不再满足猎奇的新鲜感，有了自己的思考，所以读者有这些反应可以理解。        记者：有了《藏獒》和《藏獒2》，还有要写第三部的打算么？        杨志军：我确实有个“藏獒三部曲”的创作构思，因为《藏獒2》还没有将故事写完。在第二部结尾主要的藏獒还都活着，但故事最终是它们都走向死亡，这个结果会在第三部写出来。但第三部最终能否出版，要看写作的情况如何，写完后我会拿给朋友去看，如果我觉得无法超越前两部，有可能写完也不出版。        记者：如此长篇幅写同样一个题材，有没有担心过读者的审美疲劳？或者，有没有担心过在这个题材上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挖掘？        杨志军：怎么说呢？以前我也写了一些与青藏高原相关的东西，那时候觉得可写的东西很早就写完了。但现在重新再看这段生活，我才发现那里其实是无法写完的地方，风土人情、动物、草原等等都可以成为写作的素材，所以就题材来说倒不怎么担心。至于你说的审美疲劳，我倒真担心过，但我担心的是我自己写不出更好的作品，无法自我突破。当然，这种担心可以有，但我肯定不会因为这种担心就放弃写作，毕竟，写完《藏獒3》，写完藏獒所走过的一生，也是我自己的一个愿望。        记者：我们知道你在这两部小说之前写了作品，像《环湖崩溃》就是很好的一部，你写了这么多，获过奖的也不少，假如你不再写作“藏獒”这个题材，你会向哪个方向做出尝试？        杨志军：我肯定不会一直写藏獒，我在青岛也生活了十来年，现在我除了写作《藏獒3》之外，正在构思一部都市题材的作品，现在还不能确定最终会不会成书。 此文转载于http://www.zangao8.cn/news/onews.asp?id=90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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